人之一,被称为﹃红色金融家﹄,他牺牲后,
邓小平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N周德庆
1943年5月14日,河北省内丘县白鹿角村,天正下着小雨,冀南银行的行长高捷成一行人遭遇日寇合围。受伤的高捷成,本有机会突围,但为了保护挎包里的重要秘密文件,他强令部下带上挎包突围,自己却倒在了敌人的刺刀下,年仅34岁。
冀南银行是中国人民银行的前身之一,被誉为“新中国金融的摇篮”。首任行长高捷成,被称为“我党金融事业的奠基人之一”。
从23岁参加红军,到血洒太行山,这位“红色金融家”为我党我军掌管、经营的钱财何止亿万,但他留给漳州老家亲人的只有一笔两万多银元的巨债和一封立志牺牲救国的家书。
别父母妻儿要为穷人找出路
1934年5月下旬,还是漳州“百川银庄”出纳的高捷成,给年迈多病的父母、新婚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留下一封短信后,便仓促离家。信中写道:“我要和你们离别了,或者是永远离别了,我不挂念家庭,希望家庭也无须挂念于我!”
对丈夫高捷成参加红军的选择,妻子高蔡宝已有察觉。
高蔡宝出生第二天,便被抱到高家当童养媳,和长四岁的高捷成从小一起长大。公公高添木是漳州城里做爆竹的小手工业者,一家人生活清苦,但没有什么文化的高添木,却从牙缝里省下钱来,送长子高捷成去上学。
读书用功的高捷成,1928年考入厦大经济系,后因家庭困难被迫停学,经人介绍到上海的中南银行工作。在上海,他参加了党的地下组织的活动,白天在银行上班,晚上上街贴标语、刷传单,被捕入狱后,经党组织营救又回到漳州。之后,他在宗叔高开国经营的“百川银庄”谋到了一份出纳的工作。
在银庄做事,每月20元的收入,让高家的生活好过了一些,但工作回家后,高捷成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早在大革命时期,高捷成便积极投身学运,他痛恨社会的不公,一心要为穷人找出路,却苦于找不到革命的道路。
1932年4月,毛泽东率中央红军攻克漳州,高捷成的内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在红军驻漳的40多天里,他很少回家,忙着帮红军理财算账、协助处理筹集了100余万银元的公款。红军离漳时,高捷成毅然决定弃商当红军。
高蔡宝没有想到,丈夫这一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为帮红军游击队给家人留下两万多元巨债
高捷成抵达瑞金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进入红军大学学习。毕业后,在中央苏区历任宣传队长、教育科长、会计科长等职,他长期协助中华苏维埃国家银行行长毛泽民工作,首创了全军会计制度,多次受到嘉奖。
但高捷成离家没几天,一个“吓死人”的消息就来了——“在钱庄的两三年中,捷成欠了2万多银元的债……现在他走了,家里要想办法还债。”
随后,到高家来讨债的人挤破了门,家里可以卖的东西都被讨钱人拿光,甚至有人还提出要拿刚出生的孩子顶债,吓得高蔡宝只好抱着儿子东躲西藏。
高蔡宝想不通,平时生活节俭,不是蓝布长衫,就是一套学生装的丈夫,为何会欠下巨债?直到有一天晚上,高捷成的堂弟上门,真相才大白。原来,早在红军攻克漳州以前,高捷成就和当地的一支红军游击队有联系。看着缺医少弹的游击队员,高捷成多次从钱庄借钱,把钱送到游击队手中,帮了游击队的大忙。
国家得救,民族得存,清债还利当不短欠分文
高蔡宝说,为了还债,家里变卖了祖产,而她拼命干活,替人缝衣做衫常常做到半夜三更,有时一天还吃不上两顿饭。
1937年4月10日,在陕北延安,刚走完万里长征的高捷成,给漳州老家的宗叔高开国,写了一封迟到整整五年的家书。信中,他解释了当年离家的原因:“我自从‘九一八’东北事变、‘一·二八’上海抗战之后,悲愤交集,誓不求中华民族之解放,当不为中华民族黄帝子孙之一人!……历尽一切千辛万苦,雪山草地,万里长征,在所不辞!无非为的是挽救国家的危亡!救国才能顾家,国亡家安在!”
对那笔巨债,高捷成也时刻记在心里,“我所欠挂百川银庄二万多元的债,时刻记念在心,本利至今当在三万余。国家得救,民族得存,清债还利当不短欠分文”。
“在外并未建置家庭,个人独身精神上尚可安乐!……我的内室弃庭改嫁否?我的小儿活泼否?”看着丈夫对家人的牵挂,和随信寄来的照片,一股暖流滋润了高蔡宝的心。
高蔡宝的养女、今年76岁的高淑兰说,从那时候起,母亲把照片藏在枕头底下,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她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胜利归来。而这封家书,也是父亲留给家人的唯一一封书信。
捷成同志牺牲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高捷成随八路军129师奔赴华北敌后,开辟晋冀鲁豫抗日根据地。
为了应对敌人的金融战,发展根据地经济建设,八路军总部和中共中央北方局作出决定,筹建冀南银行。1939年10月15日,冀南银行在山西省黎城县小寨村正式成立,代号“伦敦”,高捷成任行长,代号“7号”。同日发行冀南银行钞(又称“冀钞”)。
冀南银行属于党中央绝对机密,对外号称八路军工作团。开办之初,一无房屋,二无设备,三无业务,会计和技术人才,更是缺乏。但高捷成带领冀南银行的全体人员,克服种种艰难险阻,自力更生,奋力拼搏,保障军需民用。因为经常把现金、账簿等装入票箱子或
麻袋,驮在马背上,遇日寇扫荡时,以便迅速转移,抗日根据地的老百姓称它为“马背上的银行”。
在高捷成的带领下,冀钞很快成为根据地流通最广泛的一种货币,供200个县市4000多万人口使用。据说连敌伪军营中的士兵都乐意保存冀钞,有的甚至还将它作为投降八路军的“通行证”。
更重要的是,冀南银行还培养了一大批政治理论强、思想觉悟高、金融业务精的金融人才,形成了一套较完善的财务和金融管理制度,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被赞誉为“新中国金融的摇篮”。
高捷成牺牲后,邓小平说:“捷成同志牺牲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烈士的抚恤金家人捐给了国家
1949年9月19日,漳州解放。许多和高捷成一起参加红军的战友都有了音讯,但唯独高捷成还是没有一点消息。1951年,时任中央人民政府内务部部长的谢觉哉到漳州找到高蔡宝,告知“捷成同志,已在1943年5月牺牲了”。听到这个噩耗,高蔡宝“感到天旋地转,倏地昏了过去”。
高淑兰说,1951年,国家给母亲高蔡宝发了一笔4000元的烈属抚恤金,但母亲说,她生活勤俭,虽然没有读过书,连普通话也不会讲,但她知道共产党好,当时新中国刚成立,国家还很穷,到处
本版图片由高淑兰提供
都要用钱,而且正是抗美援朝期间,母亲又把这笔钱捐给了国家。
1950年11月,左权将军、高捷成等七位烈士遗骸移葬邯郸的晋冀鲁豫烈士陵园。
2009年11月,97岁的高蔡宝老人在漳州去世。生前,她多次带家人到邯郸扫墓。
2015年,民政部公布第一批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高捷成名列其中。
2021年1月1日,漳州推出的首部红色历史题材电影——《红色金融家高捷成》,正式在院线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