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海都记者 柳小玲 田米 文/图
在闽南地区，红眠床是人们成年娶亲之时，作为喜庆之日的装点。古色古香的眠床，三面遮风、装饰华丽，无疑是家中最豪华的家具。而眠床的制作过程中，漆工为主要工序，使得大家能见到精美又色彩斑斓的彩画眠床。
据悉，2020年，彩画眠床被列入惠安县非遗传统美术行列。不过，惠安县境内还在传承这项技艺的工匠屈指可数，78岁的康京生是彩画眠床的老师傅之一。9日，记者来到惠安县小岞镇前海村，探寻老人与眠床的故事。
他精神格外矍铄 三日便画好眠床
“月娘月光光，起厝田中央。爱食三分糖，爱困水眠床。”在泉州，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一世人生半世床，卧榻休眠之所，是绝对不草草应付的。
9日上午，在康京生家中厅堂，他先是用小刷子轻蘸油漆勾边，再拿大刷子蘸金粉轻轻涂抹在图案上，涂完后还要放置3个小时风干，这张红眠床才算完成。
尽管老人左耳已不好使，需靠助听器才能听清，但精神格外矍铄，这张眠床与往常一样，只花三日便完工了。当一幅幅活灵活现的漆画呈现在眼前时，他总会兴奋地喊来老伴李秀英欣赏，“你看，这是玫瑰花、螃蟹、仙鹤、莲花姑娘，还有薛丁山招亲……”。
第一次画眠床 不输当地漆画师
眠床漆画的活计，康京生已做了半个多世纪，至今仍乐此不疲。他觉得，这与他自小就喜爱作画有关。他回忆说，自己念小学时，班级每次要出黑板报，都会叫他帮忙画画。
17岁那年，康京生选择到部队当兵，这让他有更多机会接触到绘画，因为负责宣传的文书总会叫上他帮忙画宣传画等，还教了他很多绘画技巧。三年后， 康京生退伍回到家中，正好赶上弟弟结婚，家中需要找个漆画师把古眠床翻新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胜任，便跟父亲毛遂自荐，由他自己来画。
这是康京生第一次彩画眠床。他买来了绘画材料，坐在拆得七零八落的眠床前，一笔一笔地勾勒，用了五天时间完成。邻居和亲戚看到这张眠床后，都十分惊讶，手艺竟然不输当地漆画师。之后，有需要的人就会来找他，这样口口相传，当地找他画眠床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有了初次彩画眠床的经验，康京生也深深喜欢上了漆画师的工作。当时，虽已被安排到小岞前内渔业大队当船员，但他经常会跑到当地漆画师傅家中拜访学习，跑船捕鱼时会在浙江沈家门靠岸，他也会到处找画师，看别人作画，而别的船员都是去逛街玩耍。
彩画眠床工艺繁复 需要有足够耐心
“这里很多人结婚，都会把日子选在农历八月至十二月，所以每年这几个月，也是我们一年里最忙碌的时候。”康京生说道。他之前带了5个学徒，个个都是能干的漆画师，每年都要画上四五十张的眠床。
彩画眠床不仅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还要有足够的耐心。康京生介绍，彩画眠床工艺繁复，为边框拉金银线、打底、补平、打磨、徒手绘制花纹、上底漆面漆，来来回回需要好几遍油漆，必须技艺纯熟，下笔有思，线条流畅，所画传神，前前后后，细细微微，工时漫长。
“上漆时要先将所需装饰的木构或器物表面填补、打磨后打底才能上漆、挂漆。”康京生介绍道。打底是最关键的步骤，将形状勾勒出来，然后调色、描绘漆线及对所需要的部位进行沥洒金粉，再进一步描绘修饰或套色彩绘等。其后，进入晾干、推磨等工序。
而漆画不同于其他画技，具有绘画和工艺的双重属性，要求精雕细琢，纹路雅致，色彩缤纷，还必须严格遵循写实手法；花卉鸟禽、山水人物，布局需合理，装饰图案还需考虑主人的喜好；色彩搭配更需讲究，寓意既要吉祥美好还得讲个出处，这是对漆画工匠的技艺考验，也是普通人对生活美学的内在向往。
想翻新眠床到90岁 让彩画眠床重现新生
他回忆说，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漆一张眠床工价要两三百元。后来随着工业发展，传统眠床日渐不被使用，彩画眠床行业遭遇危机，之前的学徒大部分改行了，只有他二儿子还坚持在深圳当漆画师，但也主要是给宫庙彩画。
“新旧眠床我们都做过，早些年经济条件较差时，大家买不起新眠床，都是彩画旧眠床，后来随着经济好些，大家都换了新眠床。”康京生说道。不过，他这两年发现，不少人也逐渐意识到古眠床的文物价值，都在收藏古眠床，助力传统文化重现生命力，这是值得欣慰的。“可以的话，我想翻新眠床到90岁，让彩画眠床重现新生！”
老人闲不下来 给各种东西彩画
忙碌了大半辈子，到了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康京生反倒不习惯了，他是个停不下来的人。他不仅画眠床，还给宫庙、妈祖彩轿彩画，给村里的老人画老人像……好像想学什么都很快。
在他家中可以见到，他把原本陈旧的石头墙刷成了白色，各式各样的画作挂满了墙壁，这些都是他闲暇时画下的。为了节省绘画成本，他用纸皮代替画纸，在上面作画，有惠女风情，有山水鱼鸟，还有人物像。他的动手能力极强，还用木块制作画框，甚至连家里的每扇门窗、每个柜子都不放过，都涂上鲜艳的色彩。
还自制海石盆景 朋友亲戚都很喜欢
而在家中院子里，还有老人亲自制作的海石盆景。制作盆景，是他向朋友请教的，后来自己摸索。造型各异的海石，搭配贝壳、海螺，还有惠安女、花儿等作为点缀，颇有韵味。“只要没事情做，我的头就疼得很，睡不着觉。”康京生说道。去年，受疫情影响，不能出村，也没有需要彩画的眠床，他就跑到海边捡石头、捡贝壳，回来在家造盆景。
那段时日，康京生共做了250个盆景，密密麻麻地堆放在厅堂。疫情结束后，来家里做客的朋友和亲戚看到后，很是惊讶，大家把喜欢的拿回家，放在家里的客厅作为摆设，很是好看，这让老人感到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