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版综合 新华社 央视新闻
福建漳州圣杯屿一艘距今700多年的元代沉船水下考古工作正在进行。目前已有300多件出水瓷器在漳州博物馆展出,沉船的船货主要为龙泉窑青瓷,器型以碗、盘、洗、碟为主。那么,水下考古是怎么进行的?此次考古难度有多大?沉船里发现了哪些宝贝?记者在考古现场为您揭秘。
水下考古是怎么进行的?
据介绍,水下考古须在平潮期进行作业,因为涨退潮时水流急容易把人冲走,所以考古队员们每天最多赶两段平潮期下潜。为延长水下作业时间,此次采取高氧、双瓶潜水技术,将每次水下作业时间提升至30分钟左右,两人一组,小组接力分批次下水作业。队员们通常一整天都漂在海上,吃饭、休息都在船上。
圣杯屿元代海船水下考古发掘领队梁国庆介绍,主要是对沉船的核心区域进行考古发掘,特别是船体,我们把船体船舱内的一些文物,通过科学的水下考古工作发掘出水,这是今年的一个主要的工作内容。
圣杯屿元代海船遗址船体保存一定体量,船体残长13.07米,最宽处残宽3.7米,发现6道隔舱板、1个桅座和船舱内成摞的瓷器堆积,精细化水下考古发掘有助于更好地了解古代船体结构、装载方式等历史信息。此次水下考古,从遗址的高精度测绘、发掘设备的改进到脆弱文物的保护都进行了创新尝试。
水下考古需要哪些装备?
沉船在海面下30米左右深处,考古队员下水作业时,需要身穿潜水服,背负80多斤重的高氧气瓶,佩戴潜水表进行计时和水下定位,携带水下摄影机、防水绘图纸、深水高亮手电等工具,借助新型设备对沉船进行高精度测绘。另外,此次水下考古有很多器材是考古队自制的,比如改造了一个小型水下吹泥设备,对文物表面的淤泥进行水下清理。
梁国庆介绍道,我们改造了一个小型水下吹泥设备,它的形状类似于一个小型的气枪,对脆弱文物上覆盖的淤泥可以进行精细清理。
此外,水下队员实时监测系统,将对水深、流速、流向进行精细化监测,为水下队员提供行进引导,首次引进的导航定位系统,能够实现水上和水下,以及水下队员之间的相互通信,更好地保障考古发掘安全。预计今年的发掘工作将持续到11月底至12月初。
此次水下考古难度有多大?
这艘元代沉船经过700多年沉积,已深陷淤泥当中,这对还原全貌和提取文物造成较大困难。首先,需要把沉船四周的淤泥清理干净,在洋流影响下,挖掘工作须分步骤进行,并随时拍摄和绘图记录。再者,水下文物比较脆弱,不能直接打捞上来,此次使用环氧树脂和碳纤维布结合的新型材料,对水下文物和周围环境进行打包提取。此外,海水冲刷对文物原貌破坏性强,后期的复原难度很大。
来自国家文物局、交通运输部、自然资源部、国家海洋局、上海大学的5个科研团队,携最新探测设备共同协作,对遗址进行了水下高精度测绘。
交通运输部天津水运工程科学研究院工程师龙成表示,这是我们国家自主研发的一套合成孔径声呐,这次也是我们首次把它应用于水下考古的工作中。很多古沉船年代比较久远,大部分是处于掩埋状态,而它有一定的穿透性,能达到海底面以下的探测效果,通过小孔径的信号合成一起,形成大孔径的信号,对一些小目标来说它有一个放大功能,所以我们更容易发现。
水下探测,声波是有效手段。声呐传感器发出声波信号,信号遇到物体后会反射回来,低频的声波甚至可以穿透海底几千米的地层。此次考古采用了合成孔径声呐、多波束声呐、旁侧声呐、磁力仪等7套设备,装载在两艘物探船上,相互配合,对圣杯屿海船遗址及附近海域开展了小范围精细探测。
梁国庆向记者介绍道,早期水下调查主要依靠渔民提供的线索,相对来说比较被动,大量的文化遗产需要我们主动带着科研目的、带着学术目的调查和发现,所以我们和国家的科研院所合作,能更大限度使用一些新型的设备进行全覆盖扫测,然后再通过我们潜水员进行确认,我们希望走出这样一条主动调查的道路。
如何第一时间保护出水文物?
据介绍,由于这些文物经过海水数百年浸泡,被海水中的各种盐分侵蚀,所以文物出水后第一时间要进行“脱盐”处理,否则瓷器釉面会崩坏。首先要将文物放在脱盐池中清洗,去除表面盐分,再通过脱盐溶液或者新型脱盐循环水池等提高脱盐效率,直到内部盐分近乎全部析出。脱盐结束后,这些文物将交给有关部门妥善保管。
对遗址遗迹进行断代,是考古学的一个核心问题。近期,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组织古代海外贸易、陶瓷考古等方面的多位学者,就圣杯屿元代海船水下遗址发掘展开专家咨询。与会的复旦大学沈岳明教授,长期从事龙泉窑瓷器研究。几件大盘残片看似平淡无奇,圈足处却暗藏时代印记,正是圈足的细微差异,让他作出初步判断,这些瓷器应属元代晚期。
复旦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系教授沈岳明表示,这种大盘相对是比较大的,跟明代比的话还不算大。但是它足里面是直的,外面是斜的。这是元代晚期这个时间段的特征,到明代就没有了。
沉船里发现了哪些宝贝?
据目前考古发掘得知,沉船的船货主要为龙泉窑青瓷,器型以碗、盘、洗、碟为主,少量盏、高足杯等。目前已经有300多件出水瓷器在漳州博物馆展出,比较精美的有:小巧精致的双鱼洗、稳重大气的龙纹大盘、活泼灵动的五线谱纹高足杯、内底百花绽放的青釉印花瓷盘等。经专家鉴定,这些都是元代中晚期的外销瓷,可见当时我国海上贸易的繁盛。
除了龙纹大盘残片,去年水下调查时,考古队还采集到一些相对完整的大盘,口径约为35厘米,在这批瓷器标本中,显得格外硕大醒目。这些大盘,或许还隐含着元代龙泉窑外销瓷的异域元素。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秦大树对记者表示,比如40多厘米口径,甚至60厘米口径的大盘子,这种器物在国内基本上不发现,主要在西亚中东地区发现。可能是受到西亚中东这种围坐吃饭的习俗的影响,所以生产了一些大器物。
有研究表明,在环印度洋地区,元代中后期到明代初期,龙泉窑瓷器在出土的中国瓷器中,占比高达80%以上;而在东亚东南亚,占比约为60%,形成“龙泉天下”的总体流布格局。
而厦门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副教授刘淼表示,晚唐五代时期,长沙窑占据了绝对的主体;五代到北宋早期的时候,又出现了越窑作为主体;到了元代中晚期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以龙泉青瓷占据了船货的主体。它也代表了我们古代海外贸易发展的不同阶段。
福建省考古研究院院长王永平对记者说道,圣杯屿出水的瓷器是典型的龙泉窑外销瓷器,它的发现填补了龙泉窑瓷器外销链条中的重要环节,实证了宋元时期福建海上贸易的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