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海都记者 吴雪薇
想找到福州米罗街的“茶状元”店面其实并不容易，它藏身于福飞南路的一家银行边上的小小入口内，即便从门前路过，都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但福州懂茶的人都知道，往这个堆满茶叶的窄小茶室里一坐，就可以穿过氤氲的茶香，品闻福州茶商的百年味道。借着春茶上市的美好季节，海都记者寻到了福州良友茶庄创始人程信祺的后裔——董惠培先生，从百年老茶庄的现代转身中，聆听近代福州人的茶庄故事。
时代冲散了老茶庄
却冲不散做茶情怀
“我们现在常讲的每年‘新茶上市’，知道上的是什么茶吗？是绿茶。绿茶是所有茶种中最早进入采摘季的，所以由它来吹响我们每年‘新茶上市’的号角。”年近七旬的董惠培一头乌发，身板硬朗，谈起福州的茶叶，他更是如数家珍。而他的爷爷，正是近代以来福州首屈一指的大茶庄——良友茶庄的创始人程信祺。
“1956年‘公私合营’以后，良友茶庄也转为国营了，并入福州市糖烟酒公司。当时还有很多大茶庄，如太和堂茶庄等，都并入了国营，成为国家职工。所以知道那些历史的后人，很多都风流云散了。只有我还回来做茶，所以大家都找我。”董惠培说。
早年间，董惠培曾在福州大学工作，但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的浪潮带动了许多人“下海”经商。不甘于只拿一份“死工资”到老的董惠培也活络了心思，回到了家族的茶叶老行当。
但是“良友茶庄”的招牌已转为了国营，董惠培只能“另起炉灶”。
经济的发展让人们的休闲生活开始更加丰富多彩。1990年，由当时的福建省博物馆（现为福建博物院）副馆长吴雅真主导，创办了福建乃至全国首家茶艺馆——福建茶艺馆，以挖掘、弘扬福建茶文化。1993年，吴雅真也下海，与旅居新加坡的茶人王幼雄合作，创办了当时福建省最有影响力的茶艺馆“别有天茶艺居”。这也是全国第一家面向普通百姓的茶艺居。而董惠培的“桃园茶艺轩”则紧随其后。
“我们是在引导福州人喝茶。”董惠培对记者说道。
兴茶文化引导福州人喝茶
“茶艺居”曾装点高雅生活
如今，我们会问：福州人喝茶需要引导吗？
在吴雅真创立“福建功夫茶”之前，福州人都是大杯子泡茶喝的，“茉莉花茶撒一把，加开水。那样泡出来的茶很浓，过头了还会苦，但顶多减点茶叶量。”吴雅真邀请了不少剧团专业曲艺演员，在工作之余，来到吴雅真与董惠培的茶楼演出。弹琵琶、拉二胡、吹洞箫……悠扬的乐声间，优雅曼妙的茶艺小姐行云流水地泡起工夫茶，茶客们围坐桌边，时不时向茶艺小姐要来三两茶点，品茶谈笑。
“售茶、演艺、茶艺与社交空间相结合，我们为福州人创造了一种高雅的生活方式。”董惠培说。
董惠培的茶艺居最鼎盛在上世纪90年代，他开办了“茶状元”茶艺居，福飞路、福兴路两家门店和鼓山上的吊脚楼，都为福州的老茶友们所耳熟能详。“开始只有福飞路一家，但生意实在太好了，茶馆只有二楼还不够，后来又租三楼。你听说过茶馆还讲‘翻台率’的吗？我们就得注意一下翻台，不然很多客人排不到。”一时间，董惠培的“茶状元”、吴雅真的“别有天”与黄劲榕的“易安居”俨然在福州的大众茶文化市场上呈现出“三足鼎立”之势。
2000年，位于福州五一广场的大观园茶道馆开业，位于现在的福建大剧院，当时是在“欢乐频道”的楼上。“有一千多平方米。”董惠培说，包间内还配备了当时时兴的全自动麻将机。
从一度衰弱到再度振兴
大众茶文化再续生命力
但实际上董惠培并不喜欢客人在茶馆里打麻将：“打麻将，打牌，就容易赌点钱。这样就搞坏了高雅的茶艺氛围。”
但茶艺居的风行引来了诸多的跟风模仿者，仿佛一夜之间，福州的茶馆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但是维持一家真正讲茶文化，有着音乐演奏和茶艺表演的茶艺居成本不菲，门槛极高，于是不少茶馆就引入福州人喜闻乐见的牌、麻将增加人气。但打牌打麻将多了哪有不赌钱的？高声喧哗的赌客把茶馆搞得乌烟瘴气，部分越轨的茶馆还一度引发治安问题，招来警方查处。
董惠培尽量维持自家茶馆的高雅茶艺氛围，但茶叶生意的本质还是要盈利的，要吃饭的。他终究不能阻止茶艺居在大众市场的式微。
实际上，与传统文化艺术相结合的饮茶形式并未消失，只是逐步朝高端和私密的方向发展。2005年之后，以私人会所形式运营，结合寿山石、红木家具和字画等艺术品的茶空间开始出现，成为高端人士的社交选择。
随着近年来“国潮”文化的复兴与政府的大力推广，带有更多传统文化元素的饮茶方式，又重新进入向往精致慢生活的年轻人视野。做了一辈子老茶人的董惠培再次敏锐地抓住商机，通过过硬的茶品质量、积攒的好口碑与深厚的文化背景，与政府扶持的大众茶馆们达成了紧密的合作关系。他对于茶文化在大众中再兴的轮回十分乐见：“像前一阵时兴的‘围炉煮茶’，虽然取法自云南的‘火塘烤茶’，但以酒精炉煮水，在闲聊之余自行泡一道工夫茶，也曾是我们提供给茶友的悠闲时光。”2019年，董惠培儿子程豪健注册了“福建良友茶叶有限公司”，接手了父亲的茶事业，将“良友茶庄”百年故事继续讲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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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已有46个大众茶馆
一杯清茶、三两好友、几碟点心，消费不高却乐趣不少……自2021年试点建设以来，大众茶馆成为众多福州市民惬意休闲的好去处。古厝、公园、广场……截至2022年12月，福州全市共建成46家“大众茶馆”试点项目，它们分布在榕城市井，氤氲出浓浓的“人情味”。
相关数据显示，目前，福州市的46家大众茶馆，平均营业面积497平方米，平均可接纳人数185人，茶企、餐饮企业、旅游公司、景区、农业合作社、商会等多元化经营主体参与试点项目，有效活跃了消费市场。90.5%的受访茶馆经营者表示，大众茶馆有助于企业品牌宣传、提升知名度。84.6%的大众茶馆设置有茶文化展示区，很好地向市民游客展示和推广了福州茉莉花茶文化。
福州，是福建省乃至全国重要的茶叶集散地，拥有历史悠久的茶文化、众多知名茶叶品牌以及广大的茶叶消费群体。如今，一批让市民喝得起、喝得安全、喝得放心、喝得舒心，具有品茶论艺、休闲娱乐、文化交流、社会交往等多种功能的大众茶馆，已在福州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