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立秋，“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又一次成了网络上热议的话题。不少年轻人更是将“秋天的第一杯”作为一种迎接秋天的“仪式感”，向关心挂念之人送去一杯奶茶也成为一种表达情感的社交方式。

喝着香甜可口奶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奶和茶这两种饮品是怎么交融碰撞并诞生出奶茶的？世界上最早的奶茶又是在何时、何地出现的？今天的《史话》，一来起了解有关奶茶的那些事儿。

茶叶北上与奶酪南下

传说茶叶由神农氏发明，然而生活在中原地区的神农氏，可能根本没有见过原生于中国云贵高原的茶树，但茶药同源的传说却是可信的。带着苦味的各类茶鲜叶，原本并不适宜食用，只能用于制药，但先民们很快发现，即便没生病，吃了茶制品也能让人感到兴奋和愉悦。若干年后，人们才明白，这种使人愉悦的东西名叫咖啡因。

随着中原王朝的扩张，来自南方山区的茶树向北快速传播。到西汉宣帝时期，王褒的《僮约》出现了“武阳买茶”和“烹茶尽具”的表述，这说明当时茶叶已成为商品，在长安街头上市交易。

三国时期，张揖在《广雅》中详尽描述了鲜叶紧压成饼的制茶方式：干燥紧压，为的是运输和保存，这说明最晚到了汉末，茶叶已经传播到了不适宜种植茶树的地区。同时，《广雅》中还第一次出现了茶叶的吃法：先炙烤饼茶，捣碾成末，放入碗中以沸汤冲泡，然后加佐料混煮羹饮。这里的“佐料”很有意思，包括盐、花椒、姜、葱和陈皮。显然，当时的中国人还没有欣赏茶香茶味的能力。

与茶叶的传播同步，“奶”也伴随游牧民族扩张的步伐逐渐南下，冲击着中原的饮食文化。这种获取成本不高、营养丰富、饱腹感强、口感香浓顺滑，且极易入菜烹调的畜牧业副产品，出现在获取肉类蛋白难度较高的古代农耕文明面前。

在中原与北方民族交流的数百年间，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充分了解、学习对方的生活方式。到了南北朝中叶，《齐民要术》成书的时代，汉族士子已经可以详细而准确地记载各种乳制品的制作方法，其中包括“煎炼乳”（浓缩奶）、“熬干奶”（奶粉）、“除去上浮物奶”（脱脂奶）、“醍醐”（精炼奶的一种，类似酥油）、“酥”（奶油）、“酪”（黄油或酸奶酪）等。

关于奶茶最早的记载，有一段耐人寻味的历史：南朝的士族王肃，因为卷入宗室内乱，叛逃北魏。一开始他吃不惯北方的饮食，“常饭鲫鱼羹，渴饮茗汁”，但几年后，他就慢慢适应了，还对人说“茶为酪奴”。“奴”在汉语里并非完全贬义，这个字有“贴身伴侣”的意思。如果王肃本意说的是“茶是奶的伴侣”，那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对奶茶的记载。它比十六世纪奥地利人发明奶制品作为咖啡伴侣，足足早了1000年。

文化交融促成奶与茶的碰撞

在东汉分崩离析的300多年后，隋唐的统一开创了中华文明新的强大时代，也给了奶与茶新的融合理由。收复西域，开设四镇都护府；经略漠北，攻灭回纥。李唐王朝，开拓了前无古人的疆域，从客观上加速了中原农耕文明与北方和西北游牧文明的融合。

大量奶制品经由西域的胡人、北方的牧民，带进当时的国际大都市长安，并与茶叶发生了历史性的大碰撞。李繁在《邺侯家传》中记载：“皇孙奉节王煎茶加酥椒之类，求泌作诗，泌曰：旋沫翻成碧玉池，添酥散作琉璃眼。”酥，就是奶油；椒，就是花椒；奶茶混合搅拌后出现的奶泡，则被诗人比喻为“琉璃眼”。可见奶与茶混合的饮品，是唐代长安的风尚。

乾隆竟是个“奶茶控”

乾隆可是个十足的“奶茶控”，为了把奶茶喝得更有仪式感，他特地请人用新疆和田玉打造了一个专属奶茶碗，饰以错金片的枝叶，108颗精琢的红宝石镶嵌成朵朵花瓣，玉碗内底刻“乾隆御用”四个大字。

清朝宫廷筵席中，赐奶茶是一项隆重的礼仪制度。乾隆曾在诗注中称：“国家典礼，御殿则赐茶。乳作汁，所以使人肥泽也。”据史料记载，最爱喝奶茶的乾隆帝曾多次在重要筵席中喝奶茶、赐奶茶，意在体现清王朝对少数民族的优待和礼遇。乾隆还曾为奶茶写诗：“酪浆煮牛乳，玉碗拟羊脂。御殿威仪赞，赐茶恩惠施。”这几句话也被刻在了他的专属奶茶碗上，藏在现在的北京故宫博物院里。

少数民族更爱喝奶茶

唐太宗执掌朝政期间，文成公主下嫁松赞干布，为边疆少数民族带去了大量产自中原的茶叶。

据传，文成公主刚入藏时，对高原寒冷的气候条件和饮食习惯等很不适应，于是，她想出一个办法：先喝半杯奶再喝半杯茶，这样便感觉舒服一些，后来她干脆将茶和奶放在一起喝，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一种习惯，这就是最初的奶茶。

文成公主的这种做法引发宫中群臣权贵的效仿，文成公主也常以奶茶赏赐群臣或款待亲朋。从宫中到藏族居住区，人们争相效仿，饮奶茶之风一时盛行。但在燃料不足的古代，奶与茶分开加热消毒会被视作浪费，把奶与茶一起久煮，又会让茶叶中的鞣酸与奶中的蛋白质发生反应，产生气味难闻、不利消化的鞣酸蛋白。不过聪明的藏区人民发现，如果只用酥油参与煮茶过程，难闻的气味就会大大减少，口感也会有所改进。

这里的酥油，就是从牛奶和羊奶中提炼而来的。它的传统做法是：将奶汁倒入名为“雪董”的特制大桶里，用力上下搅拌来回数百次，搅得油水分离，表面便浮出一层淡黄色的脂肪质，把它舀起来冷却后便成了酥油。这种做法和现在黄油的提炼方式类似。

这样的酥油茶，一杯下肚，不仅能补充人体因长期食肉导致的维生素和无机盐不足，还能调节人体营养失调、消化不良等问题，尤其是茶中的挥发油，可以解膻去腥，去内热，因此受到少数民族的追捧。

奶茶的世界之旅

翻过喜马拉雅山脉、越过了帕米尔高原的奶茶，向着更广、更大的世界传播。在这一过程中，阿拉伯人是严格意义上最早接受奶茶的外国人。

唐朝时期，中国与阿拉伯的民间交流已实现常态化。在长距离的通商路程中，奶茶带来的兴奋愉悦感与饱腹感是其他饮品所不能取代的，因此流行于中国北方和西域的咸奶茶，也成了阿拉伯商人们效法的饮品。

阿拉伯人对中国奶茶还进行了改造，蔗糖在这一时期与奶茶结合，并在随后的千年中难舍难离。不用纷繁的香料与盐，也不用复杂的蒸煮打制工序，只要将茶和奶充分混合，再加两勺蔗糖，就成为一杯馥郁而又香滑的奶茶。蔗糖带来的革命，为中国奶茶征服世界之旅装上了一枚最强劲的助推器。

从此以后，阿拉伯甜奶茶成了优雅生活和休闲下午茶的代名词，成为欧洲诸国竞相效仿的对象，尤其是与阿拉伯帝国接壤的拜占庭帝国首先学会了奶茶的制作。

后来，欧洲人从阿拉伯人手中抢来了甘蔗种子，并在与东方的贸易中获得茶种，但欧洲诸国纬度较高，气候并不适宜种植甘蔗和茶。遵循物以稀为贵的规律，甜奶茶在欧洲诞生之初，就被定义为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饮品，是生活品质的象征。

（综合光明日报、羊城晚报、人民号、故宫文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