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综合中国青年报
中新网 北京晚报
近年来，许多企业在招聘笔试阶段采用线上形式，并通过要求考生架设单机位或多机位镜头的方式达到监控的目的。然而找“枪手”进行“远程代考”的现象也屡禁不止，在社交媒体、电商等平台上，出现了许多线上考试“包过”服务，宣称“专业可靠”，严重影响了求职市场的公平秩序。
在摄像头的监控下，他们是如何代考企业招聘线上笔试的？为何“远程代考”会成为线上招聘“灰色地带”？应该如何有效治理？
“接头暗语”五花八门
“老师(远程)控制你的电脑，你手放在鼠标上假装答题就可以。”“我们都是团队合作，保正确率，稳进面。”
近年来，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不少企业开始使用线上招聘来筛选求职者。相比于传统的招聘模式，互联网招聘的成本更低，在初筛阶段更有效率，但无法对求职者各方面的行为进行深入观察。
正在求职的应届毕业生王琪（化名）对记者说，找“枪手”远程代考的行为在身边并不少见，由于难以找到举报途径，每次碰到有人作弊都无可奈何。
求职者李思文（化名）前段时间在社交平台上吐槽，在参加完某国企的线上笔试后不久，就刷到了该场考试作弊的帖子，“也太不公平了”。考前，她曾特意拨打该国企的考试监督电话，确认考试的监控情况，表达了自己对于“单机位”(指仅用一个摄像头监考)考试的担忧。
记者发现，在部分社交媒体上输入“代考”相关字眼，平台会进行相应的风险提示，部分关键词也已经被屏蔽。但一些考试作弊交易的“接头暗语”仍随处可见。每当考试前夕，代考机构会发布相关帖子招揽生意，为了应对平台关键词屏蔽，“助考”“一对一辅导”“真题攻略”等成为代考机构的宣传话术。个别求职者还会发布帖子寻找作弊组织。代考机构的业务范围覆盖了互联网企业、银行、国企等各类用人单位。
不只笔试，线上面试也能“助攻”。另一家代考机构的工作人员表示，在线上面试的过程中，该机构负责面试的老师会实时向考生发送文字，帮助考生回答面试官的问题。深入沟通后记者发现，该工作人员所在机构存在“阴阳业务”的情况，他们对外声称是求职辅导机构，却也承接“远程代考”的非法业务，“选择正规辅导，你就跟考研一样要准备；选择代考，你就只需要接收答案。”该工作人员介绍。
单机位和双机位 躲避摄像头的招数
针对企业招聘线上笔试中监控考生的不同方式，代考者想出了两种不同的应对方式，即发答案和远程代做。
据一名代考中介介绍，单机位考试可以选择发答案的方式。考生会被拉入群聊，因为是多人做题，可以保证提前答完，留出时间给考生找答案。
“因为是单机位，所以只有电脑摄像头对着脸，考生看题目时本身就需要左右扫题目，只要没有大幅度左右摇头动作，或者整个头低下导致整张脸都拍不到，系统就不会警告。”该中介介绍道。
针对双机位考试，该中介则建议采用远程代做的方式。据某招聘在线笔试考生须知及操作指南，考试场所须能够持续使用电脑端笔试考试系统、摄像头和移动端第二视角监控设备，考生须在座位侧后方摆放好移动设备，确保监考人员可以看到考生的电脑屏幕、桌面、双手和考生本人。该中介介绍，远程代做只需要考生在摄像头面前坐着，由做题老师操控系统作答，避免了找答案、抄答案被判定作弊的风险。
据代考中介介绍，选择远程代做的考生需要先下载一个远程控制软件，并表示“一般不会被系统检测到”。然而，另一个代考中介表示，上述软件容易被考试客户端屏蔽，系统会提示考生关闭异常软件，要用到付费的高阶虚拟机。安装虚拟机后，通过远程软件控制考生的电脑，然后再通过考生的电脑控制虚拟机，就能完美避开客户端的屏蔽。
什么让代考机构有了可乘之机
“代考行为的出现严重影响了招聘的公平性和精准性。”某互联网公司资深人事孔卫华表示，对于企业来说，“远程代考”等作弊行为的泛滥会浪费企业的招聘资源，让真正优秀的学生无法通过正规途径被选拔出来。而对于学生来说，以“投机取巧”的方式进入企业，也要承担较大的风险。“在入职的时候，我们都会在劳动合同中明确对诚信问题零容忍，还会签下诚信承诺书。求职者如果有代考行为，一经发现立即开除，对求职者的声誉也会有很大影响。”
海南智源就业创业研究院特聘专家夏青云从事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相关工作已有20多年，在他看来，“远程代考”现象的出现不仅仅反映求职者的诚信问题，更反映出企业招聘的“漏洞”。“一些企业为了图方便，用的线上测试试题一直不变，使用的招聘考试系统也没有针对招聘岗位来定制，甚至直接套用其他行业的考试系统模型，这让代考机构有了可乘之机。”
王琪今年秋招求职“主攻”互联网公司，她发现，几乎每一家互联网公司的线上测评内容都大同小异，“它们的考题都是从某题库里随机抽取的，都没有换过，有的又是‘单机位’考试，作弊不难实现。”在她看来，这种线上测评的考题内容缺乏对报考岗位的针对性，很难考查相应能力，有的考试题量多难度大，她觉得“没有太大必要”。
企业招聘作弊涉及违法吗？平台有何责任？
针对代考者帮助考生作弊涉及的法律问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互联网法治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刘晓春表示，《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八十四条之一规定，在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中，组织作弊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此外，还对非法出售、提供试题、答案罪及代替考试罪作出了相关规定。
尽管企业自行组织的招聘考试不属于“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但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组织考试作弊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条指出，在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以外的其他考试中，组织作弊，为他人组织作弊提供作弊器材或者其他帮助，或者非法出售、提供试题、答案，符合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罪，非法生产、销售窃听、窃照专用器材罪，非法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罪，非法利用信息网络罪，扰乱无线电通讯管理秩序罪等犯罪构成要件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刘晓春表示，目前，线上考试已经有一些比较成熟的软件和模式，例如，高校在线上考试中都有相关规程，要求设置前后两个摄像头、正面面对镜头不能离开，并且要求录制备查等，企业可以参考，监督考试作弊行为。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表示，针对通过互联网平台提供的非法服务，按照《电子商务法》《网络安全法》相关规定，平台具有监管责任，但需要分情况看待，要看平台在其中是否有抽成，有无直接或间接获利。如果平台从中获利，应该对从事经营活动的内容进行审核，并承担没有事先审核的责任；如果只是作为纯粹的网络服务提供者，在知道或应当知道的情况下才承担责任，否则一般来说不认为平台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