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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经济报道
人民网 羊城晚报
游客在度假村泡温泉，被商家直播入镜；去上普拉提课，发现整节课被全程平台直播；去饭店吃饭，店主拿着手机直播店内排队、顾客用餐情况……现在，越来越多的商家通过网络宣传自己的产品，不少商家在未得到消费者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拍摄消费者消费时的视频，并将视频上传到网上用于宣传。还有的商家则使用直播的方式，展示消费者的消费过程。这种行为是否涉嫌侵犯消费者权益？消费者又该如何正当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泡温泉、用餐等 私人时光竟被商家直播
正在悠闲地泡着温泉，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却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别人手机屏幕上的“风景”——这是最近发生在游客婷婷（化名）身上的一幕。
她经了解后得知，原来是温泉度假村为了进行营销吸引游客，在顾客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度假村内游客们正在泡温泉的画面现场直播出去了。
“后来我去找商家说不想露脸出镜，商家就把包含我画面的视频删除了，但是我看到他们后来还在继续直播拍别人。”婷婷说，“太可怕了，估计其他人还不知道自己穿着清凉却被那么多人在屏幕前‘围观’。”
“在东北正吃着黏糊麻辣烫，嘴都没来得及擦，就被美食博主拍到了。”来自北京的李木子（化名）热爱旅游，喜欢到各地探寻特色美食。最近一次假期，她来到东北一家麻辣烫小店，大快朵颐之时，前边桌子的顾客却架起了相机和脚架开始拍摄。
“他们的设备看起来很专业，当时就感觉可能是做博主的，有点害怕被拍进去。后来心想，就算拍到应该也会打马赛克或者剪掉吧。”但让李木子意外的是，回程后，在平台算法推荐下，她刷到了这条视频——自己的脸未经处理出现在视频中，点赞量过5万，转发量也已破万。
这让她想起去年国庆假期在贵阳一家火锅店用餐的经历，“店主拿着手机，直播店内排队、顾客用餐的情况，我也被拍到了。”半年内两次莫名其妙的入镜，让她心里有点“膈应”，“被熟人看到会尴尬”。
还有网友发帖称，去上普拉提课发现整节课被全程平台直播。也有人质疑了瑜伽店直播的合理性，“练瑜伽的时候本来就穿得很贴身，店家直接把顾客锻炼过程直播出去，估计很多顾客都不知情，还有些锻炼动作是不太适合直播的。”
反感被“评头论足” 担心隐私泄露
记者搜索社交平台发现，有类似经历的人不在少数。记者随机进入某短视频平台的直播频道，便连续刷到了多个以固定机位拍摄路人或顾客的直播。有的在拍摄景区的排队情况，有的在拍摄集市上逛街的路人，还有一家儿童乐园的直播，直接拍到了多位家长及儿童的面部。
社交媒体平台上有不少消费者吐槽自己在用餐、健身、逛景区购物时被商家现场直播，相关帖文、视频的评论区下方，许多网友对此很有共鸣，纷纷留言讨论。
留言区内，大部分网友对被迫直播出镜感到尴尬和烦心，尤其反感被直播间的观众“评头论足”——“挺烦健身房直播的，本来锻炼的时候就是素颜不化妆，加上发力时龇牙咧嘴的，突然发现身边有店员在直播，是啥心情”“还有在旅游景点，遇到有店员直播的还非拉着我出镜，一直怼脸拍，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拍的！”
还有一些网友担心自己的隐私被泄露。有受访者表示，自己去店里吃麻辣烫，结果短视频还被单位同事给刷到了。“我希望我的个人隐私能够得到尊重，不想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出现在别人的直播画面中。”
律师：涉嫌侵犯公民肖像权、隐私权
面对众多消费者的质疑和批评，部分商家回应称，直播的目的是更好地展示消费场景。在被问及是否会向顾客征求入镜同意时，某商家主播称，“不可能每个人都去问一下”，还强调他们在直播过程中并未对顾客造成任何实质性损害。
那么，一句“未造成实质性损害”，就可以随意对消费者进行直播吗？
程向辉律师指出，依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九条规定，未经肖像权人同意，不得制作、使用、公开肖像权人的肖像。部分商家为了扩大宣传，提升销售业绩，在公共场所通过直播或者短视频形式展示消费场景本无可厚非，但如果未经消费者同意将其入镜宣传，这就涉及公民肖像权、隐私权等保护问题。
程向辉律师表示，当消费者发现自己被迫直播入镜时，可及时与商家沟通并要求其删除相关内容，若商家不予配合，消费者有权通过向相关部门投诉、向法院提起诉讼等方式，强制商家停止侵害、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
马丽红律师建议，有关部门也应加大对该类行为的处罚力度，引导经营者通过合法方式进行宣传，不能用侵犯消费者权益的方式为自己牟利。
另外，商家在追求营销效果的同时，应关注顾客的舒适度。过于频繁的直播或过于侵入式的营销方式可能会让顾客感到不适。“商家如果通过直播方式进行营销，建议进行事先协调，找愿意配合的消费者进行参与直播入镜，不仅不会侵权，直播效果也会更好”，马丽红律师说。
声音
消费者享有不被打扰的权利
另外，相关部门对类似情形，也不妨明确处罚标准，对未明确告知、侵权投诉多发的商家予以惩戒。同时，也可以和网络平台及时联动，通过反馈处罚信息，敦促网络平台对商家的账号进行处理，进而从源头上阻断侵权行为，这也是一种“打蛇打七寸”的精准治理。
总之，这种动辄伸到日常空间里的直播镜头应当收敛了，人们是去消费的，不是“被消费”的——自己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不该随随便便地就变成营销素材，人们应当享有不被打扰的权利。
消费者不是商家的“群众演员”
这种做法的本质是不尊重消费者的权益，并且涉嫌违法。在公开环境直播并不意味着已经征得了他人同意，即使是在公开环境中，公民的肖像、个人信息也依法受到保护，如果直播行为涉及前述权益，也需要取得相关权利人的同意。
消费者不是商家的“免费演员”，只有在双方的尊重和合作下，才能建立起良好的消费环境和商业生态。
□相关案例
未经同意公开视频
商家被判致歉10日赔千元
3月15日，江苏省2023年度十大消费维权典型案例发布，其中一个案例就是：未经同意公开视频侵犯肖像，法院判决致歉10日并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1000元。
叶某到某造型工作室理发，理发过程中造型师孙某拍摄了二人沟通发型和理发过程的视频。服务结束后，孙某将该视频上传至其个人社交账号进行宣传，叶某发现后与孙某沟通，孙某先是删除视频，但之后又将叶某脸部打码并配文“北上广客人得罪不起”，再次上传视频。两日后，孙某才将该视频删除。叶某认为孙某的行为侵犯其肖像权、隐私权、名誉权，诉至法院，要求孙某赔礼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等损失。孙某认为叶某同意拍摄视频，故应当默认可以发布。法院认为，叶某虽然不反对拍摄视频，但并未明确同意孙某将视频上传至社交平台公开发布，孙某的行为构成对叶某肖像权的侵害，遂判决孙某在社交平台上致歉10日，并赔偿叶某精神损害抚慰金1000元等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