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吴雪薇 文/图
“以后，我争取每个月都回到故乡来。”近日，船政后裔杨思慈告诉记者，他计划在5月再度返回福州，祭拜中国第一代海军飞行员、福州船政局航空员陈泰耀的墓。1922年，作为教练员的陈泰耀牺牲于北京南苑航空教练所的一次飞行事故。“我外公一辈的族亲中，有多位曾是中国海军和海军航空兵的一员。其中以我的外公陈泰亮、大伯公陈泰耀最具代表性。”为了寻访陈泰耀和曾供职民国海军“海容”舰的陈泰亮的更多故事，杨思慈多次来到福州船政寻根，并向中国船政文化博物馆捐赠了一本陈氏族谱。今年清明前，在福建船政文化管委会工作人员吴丹红及表妹陈炜的陪同下，杨思慈来到福建省档案馆，探寻先辈的烽火故事。
“爷爷大概牺牲在1938年，那时我爸爸只有9岁”
陈泰耀，福建省闽县马尾镇（今福州市马尾区）罗星村人。作为中国第一代海军飞行员、福州船政局航空员，他的一生与中国早期航空事业紧密相连。3月12日，杨思慈向中国船政文化博物馆捐赠了一本陈氏族谱。马尾船政文化研究会会长陈悦查核近代海军档案等资料后，发现族谱记载尚有存疑和缺漏之处。
“族谱这些资料，基本都是根据族亲们的回忆记录的。”如今年近七旬的杨思慈表示，“母亲曾告诉我，外公是民国时期海军‘海容’舰的舰长，而大伯公是海军飞行员、福州船政局航空员。如今，随着长辈们的相继去世，这些记忆正逐渐模糊，所以我来福州，希望能探寻先辈们的烽火故事。”
“爷爷大概牺牲在1938年，那时，我爸爸只有9岁，姑姑（即杨思慈的母亲）只有3岁。”杨思慈的表妹陈炜是陈泰亮的孙女，奶奶郑金莲曾告诉她，爷爷陈泰亮性格温厚，出海常半个月到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每逢船靠码头，他总会带好吃的分给亲友。在1937年9月的江阴保卫战中，陈泰亮所属的“海容”号巡洋舰，与“海筹”号、“海琛”号两艘巡洋舰一起奉命沉江，参加构建江阴阻塞线，防范日本海军循长江而上侵扰南京。之后，可能奉命转移的陈泰亮，在1938年前后牺牲在了贵州的山林中。
“外婆三十多岁就守寡，拉扯大了母亲与两个舅舅。”杨思慈提起母亲陈珠琳时说，“妈妈长到七八岁时，曾问我的外婆：‘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外婆含泪答道：‘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
后来，杨思慈随父母迁往上海，居住在南黄浦江边的高昌庙，当时许多福建船政人居住于此地。知道了陈珠琳一家是陈泰亮的后人，他们对小小的杨思慈都异常照顾：“你外公这个人非常好，待人和气，从不与人计较。”
“陈泰亮、陈泰耀究竟有着怎样的人生？”
“陈泰亮、陈泰耀究竟有着怎样的人生？”昔日罗星村的陈家人早已四散，如今的杨思慈一处处寻访族亲，更在去年年底重回马尾船政，希望从船政文献的吉光片羽中捡拾先辈留下的痕迹。
经福建船政文化管理委员会协调，并派工作人员吴丹红陪同，杨思慈、陈炜一同前往福建省档案馆查找相关近代海军档案。
在进馆前的电话沟通中，省档案馆档案保管与利用处的丁丽兴告诉他们：“我们初步检索馆藏的民国海军档案，并未找到陈泰耀或陈泰亮的资料。”她解释，1917年福州船政局设立的福州海军飞潜学校，随后开办的海军飞机制造处等相关船政档案在解放后并未移交，许多可能被损毁，或在1949年后被带往台湾。若有零星档案遗存，也可能被调往江南造船厂的船政技术人员带到了上海。
但杨思慈仍决定一探究竟：“既然来了，就看一眼再走。”丁丽兴判断了马尾船政的历史性质与社会工作交集，为杨思慈检索了相关时期的馆藏民国海军出版物与地方政府工作文件。意外的是，在民国时期的《海军部职员录》中，她发现了第一舰队“海容”舰的舰员名录，其中赫然出现了“陈泰亮”的名字。
“找到了！”空旷的查档大厅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杨思慈激动地与大家握手表示感谢。陈炜接过复印件，手指轻轻抚摸着爷爷的名字，泪水悄然滑落。
“家与国的珍贵记忆，要让更多人知道”
这份史料确认了陈泰亮在“海容”舰时所任职务，并非亲属后人长期以来所认为的“舰长”，而是“电机军士长”。同时期的舰长为欧阳勣，也是史载这艘军舰的最后一任舰长。这也意味着在“海容”舰1937年9月25日自沉于江苏靖江的罗家桥港口时，陈泰亮见证了舰船壮烈殉国的最后时刻。
“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与家庭记忆，都是国家‘大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丁丽兴说，各级档案馆对每一份档案的珍视与收存，都是对集体与国家记忆的保护。帮助像杨思慈、陈炜这样的寻根者找回家族记忆，是档案馆的职责所在，也是档案工作者最有成就感的时刻。但丁丽兴仍对省档案馆的馆藏未能找到更多关于陈泰亮与陈泰耀的信息而感到遗憾：“我们正持续征集有价值的史料档案，希望未来能补齐几位寻根者的缺憾。”
但对于此行的收获，杨思慈满怀感激与喜悦：“外公那一辈的兄弟和堂兄弟有22位，其中10余人在抗战时期牺牲。这样的家族背景让我对‘爱国、科学、创新、图强’的船政精神有了更深的理解。”在福建船政文化管委会赠送的《船政文物图录》中，他又惊喜地发现了位于福州市仓山区城门镇鳌头村山上的陈泰耀墓。因此，他决定5月份带着更多在上海的家族亲友、船政后裔再返福州，寻访祭拜。
福建船政文化管委会工作人员吴丹红表示，协助船政后裔寻根也是建设“船政文化基因工程”的一部分。梳理汇总船政后裔的“小历史”，有助于构建船政文化基因库，持续推进船政文化的转化利用。
“这些家与国的珍贵记忆，应该让更多人知道。”杨思慈与吴丹红均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