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期间,市民们选择就地过节周边游玩,所到之处,不忘打卡当地特色美食。近日,福建作家沉洲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了一本美食随笔《闽味儿》,在沉洲看来,《闽味儿》就是他本人的乡愁之味。作者借着回忆的轻舟,载着亲友与读者一道,畅游在闽地山海之间。他一边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娓娓道来,一边分享着记忆中的闽地美食。人们在读这本书时,不仅了解到福建各地的珍馐美味,还享受了一场闽地的文化盛宴。更难得的是这些美食背后的温情故事,每一份都滋味悠长,令人生出无限感慨。趁着这个长假的尾巴,让我们读一读沉洲的《闽味儿》,按图索骥地去寻访我们身边那些舌尖上的故事。
“闽味儿”就是乡愁之味
“味道是最持久的记忆,这本书的主要内容,也都是源于我的个人记忆。”沉洲告诉记者,十六岁以前,他与家人生活在三明宁化。宁化作为客家祖地,饮食习惯上保留了中原文化及客家特色。因此在他童年及少年记忆中,客家菜是一种无法抹去的味道,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印象最深的是闽西八大干之一的宁化老鼠干。一般人听说老鼠,都吓坏了,实际上它是田鼠。田鼠吃散落田里的稻谷长大,干净又有营养,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家鼠。”为了消除大家对宁化老
鼠干的误解,沉洲在书中详细描写了老鼠干这种食材的制作过程,回忆了孩提时家人按当地“偏方”,买来田鼠做成老鼠干,解决了小儿尿床的故事。
在《老鼠上桌啦》中,沉洲写道:“20世纪70年代末,整个中国都在温饱线上嗷嗷叫,人们腹空嘴馋,吃到米饭青菜之外的食物,总能刻骨铭心。治我毛病的‘药’,可是大名鼎鼎的古汀州八大干之一,一道传统的美味珍馐。节俭了一辈子的母亲不惜血本,真把那道名菜当成了治病良药,在县城赶圩日一次次买回来。”
寥寥数语,写明了老鼠干的来历及用途,又交代了当时的社会环境。一句“美味珍馐”不仅打消了读者对老鼠干的疑虑,也渗透了一位母亲对孩子浓浓的爱。除了老鼠干,烧卖、擂茶等客家美食也被记录于书中。如作者所说,“故乡的风味小吃,无疑是一条隐形丝线,它牵着过去和当下,一旦触及,那些褪了色的记忆便如春风里的山花在眼前绽放,抚慰游子的心田。”在作者眼中,“闽味儿”就是乡愁之味,书写“闽味儿”便是想让闽菜更有温度。
“闽味儿”也是文化之味
除了以老鼠干为代表的客家菜,书中用了很多笔墨写“闽都菜”——福州菜。自18岁到福州求学后,沉洲便久居福州。人生的大半光景都在这座城市度过,福州菜也成了他人生中无法回避的一种味道。在介绍闽都美食时,鱼丸、肉燕等福州最具代表性的小吃是绝不能落下的。
“闽都扁肉燕,百吃都不厌”,沉洲形容福州扁肉燕滑嫩爽脆有嚼劲、汤清肉鲜色晶莹。沉洲采访同利肉燕第四代传人陈君凡时,曾经问他关于肉燕美味的秘籍,陈君凡回答说:“制作扁肉燕的每一道
工序都是手工,除了继承传统和合理修正,剩下的就是认认真真用心去做。”
沉洲认为,他写的《闽味儿》并不是一本美食地图,更不属于菜谱或菜肴做法之类的书籍,他“推崇的是每一道饮食背后的技艺、乡情和故事,要的是地域性,要的是接地气,要的是文化现象笼罩下的饮食内容”。因此,作者在写这些食物的同时,总是挖掘其背后所包含的闽都文化。“闽都福州是闽菜的发源地……闽菜肇始于闽都,以福州菜为轴心,闽东、闽南、闽
西、闽北、莆仙五地传统风味加盟,这样便勾画出了闽菜的世袭图谱。”
在沉洲看来,同样的食材,出现在不同地域,往往体现出当地人的性格特点。“线面,福州人是‘泡’出来的,‘汤是汤面是面,清清爽爽’;而晋江人‘爱拼才会赢’,敢于创新,将线面煮成了糊,成就了当地的一道名小吃——面线糊。与面线糊类似的还有豆腐,从南到北的沿海各有不同。由一道美食看出不同地域的文化差异,不仅写美食本身,更体现了文化特色。”
认真考证是对美食的尊重
撰写《闽味儿》时,沉洲多次寻访闽菜大师,在写闽菜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佛跳墙时,他曾数次到聚春园采访,只为探秘这道闽菜传奇背后更多鲜为人知的细节。为了弄清闽菜的历史由来,沉洲翻阅了大量的古文典籍,只为追根溯源,寻找出处。他还深入田间地头,从泥水中寻找食材最本真的模样。
令作者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农家田鲤香》这篇文章。
为了了解武夷山田鲤的生长环境,他专程到武夷山市东北部的吴屯乡,下到稻田里摸田鲤,将捉到的田鲤用乡下的土灶进行烹饪,和村民一起分享美味。“自己亲身参与了这道菜的全过程,那种滋味感觉肯定不一样。”
沉洲说,虽然现在人们的烹饪技艺日益精进,但食物的滋味却远不如从前,究其原因,一是受到商业或人为因素影响,比如使用催长剂
等;二是缺少对时令季节的尊重,万物都是应时而生,过去的人为了尝鲜,往往要经过漫长等待,一年守望一季,而如今人们想吃的东西,通过人为的高产农业,一年四季什么都有;三是食材生长种质资源发生了变异。正因如此,沉洲才决定将这些可能消失的美味,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这是对闽菜及闽文化传承所作的一点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