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海都记者 刘露 宋晖
虽已是立冬时节,地处南方的福建仍是一片浓浓秋意。深绿的橄榄、金黄的柚子、由黄转红的柿子……各种颜色的水果挂在枝头,好不热闹。在中国作协会员、福建女作家摇摇的眼中,这片温润土地上的人们,“被缤纷果树滋养的情感,总是散发着阳光的温暖”。
近日,摇摇新书《说好不说名字》中的《果树缤纷》一文,由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罗梁兴博士翻译成英文,发表在世界文学杂志《渐近线》(《Asymptote》)中。同时,该杂志总编Lee Yew Leong还对摇摇进行了专访。据了解,这是该刊首次发表英译版的福建作家文学作品。
将阳光温暖传递给他人
《渐近线》是一本新锐线上世界文学杂志,编辑团队来自欧亚美非各国,向读者推介各国现当代文学作品。残雪、张悦然等国内名家亦曾被该刊上榜推荐过。
今年10月4日,在《渐近线》的《周二译文展》栏目中,编辑为喜爱大自然的读者推荐了摇摇的《果树缤纷》。该文中,作者以果树为楔子,回忆了大学老师弗朗西丝·梅斯,以及朋友曹洁、乔伊、艾力、开雄、易十等人与果树有关的小故事,并将这些小故事与几篇文学作品中的片段联系起来。编辑评价,这些人物有些是作者生活中的朋友,有些则是虚构的。作者将各个饰件串联起来,最终制作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织锦画卷。实际上这是对自然奇迹的礼赞,也借此将阳光温暖传递给历经不平静生活的种种人物。而这,与作者写这篇文章的初衷不谋而合,记录下生活中的琐碎阳光,传递出人与人之间的点滴温暖。
该文的翻译者罗梁兴是福建连城人,主要从事文学翻译研究。他认为,《果树缤纷》通过果树自然景物来展现文化内涵,生动有趣、有诗意、引人思考,且形式新颖,与小说《退往西方》中八个小插曲的形式非常相似。据他介绍,《渐近线》是一部具有极高专业水平的世界文学翻译杂志,希望以后会有更多的译者关注摇摇的作品,关注中国当代文学,让中国当代文学进一步走向世界。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10月8日,《渐近线》还发表了该刊主编Lee Yew Leong对摇摇的专访,讨论了摇摇的最新散文集,以及福建散文家对当代中国文学的重大影响。
主编Lee Yew Leong对摇摇新书的书名产生了好奇。为什么会用“说好不说名字”作为书名呢?摇摇回答,中国唐代诗人王维写过一首诗,传唱千古,其中有一句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背后的遐思便有了无穷的空间。这本散文集写的都是中国文艺界朋友的故事,见事不见名,用的大都是特殊的代号,如易一、易二等,都没有真名,但故事却是真实可信的,用“说好不说名字”做书名,不但契合故事本身,还能彰显作者的俏皮感。
在该书中,五行、易经反复出现,如何让西方读者更好地理解这些内容呢?摇摇解释,阴阳五行、易经八卦是中国文化的根脉所在,是中国人表达时空观念、价值理念,乃至行为模式的一种特殊符号。中国人常说,大道至简。书中多次出现这些内容,就是为了不断强化这个观念。对于西方读者而言,要说清五行、易经,这有点困难。但记住一句话也许就可以直达心底: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宇宙无比大,又无比小,关键看支点。诚如阿基米德所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
最后,在谈到福建散文家对当代中国文学的影响时,摇摇认为,福建是散文大省,福建当代散文大家郭风、何为、孙绍振、南帆、舒婷等,在当代中国散文界均占有重要一席。她希望国外读者通过他们的作品,更好地了解中国色彩丰富的地方民俗,以及内涵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
果树缤纷
大学老师弗朗西丝·梅斯从旧金山到托斯卡纳度假,发现一幢名为“渴望阳光”的老房子是那么摄人魂魄,台阶前有榛树,水井边有无花果树,山坡上有117棵橄榄树、20棵李子树,还有数不清的杏树、苹果树和梨树……果树缤纷,叫她心旌摇曳。她倾尽所有买下房子长居,充满阳光的日子澄明、快乐。
来福州教动画的曹洁将大学城的天和闽江边的树摄入镜头,逐帧连串起来,仿佛福州版的《天空之城》。新校区保留了农家的荔枝树、龙眼树,每次期末监考时,她望向窗外,一颗颗鲜活的荔枝正红上枝头,三三两两的男生爬上树,给漂亮女生采摘荔枝。
曹洁爬过川东老家的各种树。小时候,她曾从红柚子树上摔下来,被地上的煤炭渣子刺穿了眼皮。中学校园的筒子楼前有一棵很大的黄桷树,有时候,她爬到树上一个人发呆或者睡觉;有时候,她和三四个同学一起坐在十几米高的树干上谈天说地,很像《阿凡达》里的外星人都住在一棵“繁衍之树”中。曹洁画得最好的水粉写生就是各种树,熟稔地画出黄桷树的诸多细节,蜿蜒的枝干、嫩黄色的芽尖和红色包浆的小果。大学校园里也有一棵大黄桷树,夜空下最适合掩人耳目翻墙出去玩。
乔伊说起有一回晚自习后,有男生等在路边送给她两颗芒果,她带回宿舍,放在枕边闻香,却惹得小老鼠夜半咬破蚊帐进来,尖利的爪子划过她的脚丫。艾力曾在校园的芒果树下,说一些轻柔的话语给女生听。毕业后,他们的爱情就像芒果核,粘留住一点筋脉一点缠绵。舒婷的《赠别》真是写到他的心坎里,“你翻开蓝色的笔记/芒果树下有隔夜的雨声/写下两行诗你就走吧”。
相形之下,天才女作家卡森·麦卡勒斯的“被告别”就显得暴烈而有喜感:“丈夫把自己吊在园子里的果树上,枝丫没能承受住他身体的重量,断了。卡森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然后,一边割断绳子,一边责备他:‘如果你必须自杀,到别的地方去。看看你把这棵梨树搞成什么样子了!’”终不知道,这棵梨树值不值得她去忘记或者回忆?只知道,“那些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记忆啊/在平静如水的日子里/将会时时重现”。
开雄常常怀想起古田老家的酸枣树。祖屋正对面的山坡上,长着高大的酸枣树。他会用竹片做成弓,用麻秆截成箭柄,用小竹管当箭镞,全凭这自制的弓箭去射下酸枣。后来,一场台风连根拔起了那棵酸枣树。连江老家的果园也曾照亮易十的童年时光,那里有枇杷树和梨树,他想去摘梨子,可惜爬上树了却够不着。等到同学家的桃树结果了,约他去采摘,这才如愿以偿。可是,第二天他就被班主任叫去,说有个女生告状他去偷桃子了。后来,他们在微信群里重逢,聊起过往,她忍不住笑,“居然还有这事?”
绘本故事《爱心树》里,面对那个永不餍足的孩子,苹果树总是竭尽所能给予缤纷的爱,甚至情愿成为树墩,让他迟暮之年可以休憩。被缤纷的果树滋养的情感,总是散发着阳光的温暖。